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滚。

    谢宴州浑身一震,肌肉不自觉紧绷着。

    比起谢宴州的异常情况,沈榆倒是要游刃有余更多。

    毕竟是有经验的“前辈”了,沈榆光是听着对方的呼吸,就已经可以想象到谢宴州此刻多难捱。

    沈榆翻了个身,脑袋枕在谢宴州颈窝,几乎要贴在一起。

    “怎么不说话?”

    说话时,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对方喉结。

    谢宴州的呼吸瞬间就顿住了。

    沈榆感觉到对方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忍不住轻笑。

    这样的距离,谢宴州招架不住。

    谢宴州咬牙,哑声转移话题:“你醒着?”

    “对啊。”沈榆眨眼,语气极其无辜,“本来真的快睡着了,可是感受到你的……”

    话没说完,嘴便被谢宴州飞快捂住了。

    青年急于堵住沈榆说的话,稍微用力了点,就听一道很细的声音响起,软软的,好似被弄疼了。

    谢宴州忙松开手。

    沈榆的口鼻被解放,又立刻接上刚才的话:“你那里……”

    听不得他说这些,谢宴州再度抬起手。

    修长指节虚虚拢着,将半张脸盖在掌心下。

    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看过来,卷翘睫毛轻眨,好似两把小刷子,挠得谢宴州心痒。

    谢宴州一颗心狂跳,垂眼看着对方,像确定又像是警告:“你想清楚了?”

    回答他的,是掌心柔软的触感。

    谢宴州眼神闪烁。

    他显然已经处于两头交战之中,松开手,勉强撑着理智警告对方:“要……的话,时间不够。”

    中间两个字,他说得特别含糊,跟烫嘴巴似得。

    视线飘忽,连看都不敢看沈榆一眼。

    沈榆一听就笑了。

    什么鬼东西?

    就在担心这个?

    幼不幼稚啊谢宴州?

    “你对自己还挺自信。”沈榆抿着唇,把笑憋回去,故意逗他,“就五分钟的事情,用得着想那么久?”

    任何一个雄性生物都无法忍受这方面的质问。

    尤其还是在刚追上的男朋友面前。

    谢宴州恨不得现在就把他这张嘴狠狠堵住。

    他也不反驳,直接弯腰低头,钻被子里去了。

    沈榆没料到他会突然袭击,双眸睁大,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发丝。

    微痛迫使谢宴州抬头。

    平日里矜贵凌厉,难以靠近的青年,此刻眼里含着笑,眉缓缓挑起一个得意又挑衅的弧度。

    夜色还很漫长。

    想要验证一件事情,绰绰有余。

    ……

    两小时后。

    沈榆困得不行,在浴缸里躺了十分钟不到,就昏昏沉沉睡去。

    抬着沈榆的手搭在浴缸边沿,谢宴州摸了摸鼻下。

    还好,没流鼻血。

    大有长进啊谢宴州。

    任沈榆泡在温度适宜的水中,谢宴州走到洗漱台,接了杯冷水漱口。

    水顺着洗手池流走,谢宴州抬头看镜中的自己。

    青年凌厉的眉目被笑意柔和,整个人看上去春风得意。

    要是有尾巴,这会都该翘起来了。

    洗漱一番后,谢宴州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自己后背的凌乱抓痕,心情更是像在天上飘。

    欣赏了一会,谢宴州又去查看沈榆的情况。

    还在睡,看来刚才真的累了。

    谢宴州轻轻摸了摸沈榆的头发,眸色温柔。

    刚才从床上被他抱起来之前,沈榆说过要泡二十分钟。

    谢宴州看了看腕表,还有十分钟。

    沈榆的身体往下滑了一点,谢宴州托着他的腰部,扶着他坐稳。

    手只是碰到对方的皮肤,心口又开始躁动。

    谢宴州暗骂自己没出息,起身去外面走了一圈。

    手机摆在床头柜,谢宴州随手拿起,翻了下未读消息。

    最上面是陆彦的。

    谢宴州随意扫了眼,大概就是问国内的女孩子喜欢什么、奔现是不是要看黄道吉日之类。

    他怎么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回了个【问薛狗】,谢宴州便退出聊天框,翻看下面的消息。

    回了一圈消息,谢宴州又去外面阳台吹了一会冷风,心情总算冷静了些。

    走入浴室,谢宴州先把手伸进温水里暖了暖,确保自己的手没有凉意,而后才将沈榆抱起来。

    谢宴州先仔细帮沈榆擦干皮肤上的水,然后给沈榆穿好睡衣,最后抱上床。

    照顾人这种事情,在谢宴州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是史无前例的。

    谢大少爷很小就学会独立,不喜欢保姆,也不喜欢给别人当保姆,更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会照顾人的那种类型。

    但在沈榆面前,谢宴州却生出无数想要照顾人想法。

    真奇怪。

    谢宴州单手撑着脸,印着牙印的修长指节轻轻拨开沈榆额前碎发,借着台灯的光,细细打量着沈榆。

    看了一会,忍不住低头,亲了亲沈榆柔软的侧脸。

    也许是皮肤吹风后有些冷,加上力道有点重,沈榆微微皱眉,喉咙里哼唧了几声表示不满。

    好可爱的声音,谢宴州一颗心都要化了。

    谢宴州停住,盯着沈榆看,确定后者没有醒来的迹象后,重新低下头,轻啄沈榆脸颊。

    一下,又一下。

    好像怎么也不够。

    真奇怪。

    明明沈榆什么都没做。

    他却发了疯一样上瘾。

    真的太奇怪了。

    可是,谢宴州一点也不讨厌这样的奇怪。

    怕吵醒沈榆,谢宴州强制自己停下来。

    把将人抱在怀中,谢宴州将脸埋在对方颈窝,轻轻嗅闻对方和自己同款的沐浴露香。

    好喜欢。

    谢宴州闭上眼。

    床很软,但他完全睡不着。

    今晚发生的事情到现在回想起来,还跟做梦一样玄幻。

    实际上,将“喜欢”说出口时,谢宴州比沈榆还要错愕。

    秘密倾泻的快意只有短短几秒,回过神时,滔天的后悔已经涌了上来。

    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好不容易沈榆才对自己有兴趣……

    为什么要说出来。

    尽管这句话,谢宴州实在想说很久很久了——

    在这些天他们每一次接触的时候、在酒吧里沈榆走向自己的时候、在不经意视线接触的时候、在无数次和沈榆拌嘴互怼的时候……

    每一次,谢宴州都想要对沈榆说“喜欢”。

    却每一次都退缩。

    他在外永远保持着冷酷矜贵的形象,无所不能,好像什么也不怕。

    但只有谢宴州知道,他是个胆小鬼。

    不敢说喜欢的胆小鬼。

    所以突然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谢宴州才会惊慌失措的。

    他以为他会看见沈榆厌恶的表情。

    可没有。

    沈榆抱住他,说我也喜欢你。

    那一刻,沈榆眼里是他的倒影。

    谢宴州觉得自己拥有无尽勇气,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那一刻的画面,真应该被永久镌刻。

    谢宴州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反复回味着,比反刍的牛还敬业。

    凌晨三点半。

    谢宴州破天荒,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

    一分钟不到,红点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