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家长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沈榆在得知要见家长后,最开始是不觉得紧张的。

    毕竟上辈子,他见过林珍和谢天诚很多次,知道他们性格都很好,不会为难小辈。

    然而随着约定时间临近,微妙的情绪不自觉弥漫,导致沈榆越发不自在。

    虽然努力忽视,但还是被谢宴州敏锐察觉。

    见家长前一天。

    早晨,沈榆收到沈骞的短信。

    沈骞表示会在晚上赶过来,把礼品给沈榆送到家门口。

    吃过饭后,沈榆坐在客厅沙发看公司文件。

    但每过一会,沈榆就会看看腕表,时不时会咬住下唇。

    这是沈榆紧张时下意识会做的动作。

    谢宴州上一次看见,还是在几年前,沈榆当着几万人的面,代表全校师生进行开学演讲。

    “别咬。”

    下唇忽然被指腹轻轻揉了一下。

    沈榆抬眼,正对上谢宴州低头望过来的眸子。

    他们离得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在紧张?”谢宴州在沈榆身侧坐下,微微挑眉。

    “没。”沈榆眼神闪躲,“就是在看文件。”

    “十分钟没翻一页。”谢宴州从后面搂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伸手要去拿文件,“什么东西这么难懂?”

    指尖没碰到,沈榆已经啪一声合上文件夹。

    “公司机密。”沈榆语气不太自然,“你别乱看。”

    嘴真硬啊。

    但见沈榆因为跟自己回家而紧张,谢宴州也给他留了面子没拆穿。

    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沈榆唇角,谢宴州说:“我妈托我问你。”

    “什么?”沈榆又看了眼腕表。

    心里琢磨着,沈骞说好的八点,现在八点零五分了,怎么还没到。

    “你有什么想吃的?”谢宴州把人搂在怀里,“林女士要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吃。”

    沈榆受宠若惊:“会不会太辛苦了……我吃什么都可以的。”

    “她要的可不是这个回答。”谢宴州说,“不用客气,直说就好。”

    沈榆问:“吃中餐还是西餐?”

    谢宴州说:“中餐。”

    “中餐的话……”沈榆思考了片刻,选了个不那么难的,“酸辣土豆丝?”

    刚问出口,就听耳边传来低笑。

    呼吸落在耳后细腻的皮肤上,沈榆有些脸热:“干什么?不行吗?”

    “行。”谢宴州停了笑,“只是这么简单,她一定以为我在骗人。”

    “那你看着办吧。”沈榆本来就无所谓吃什么。

    他觉得自己到那会,应该会紧张得吃不下饭。

    正说着,沈骞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已经到了。

    让随行保镖和司机把准备的见面礼搬进屋子后,沈骞坐在客厅,喝着谢宴州倒的茶,不动声色打量着屋内布局。

    这是沈骞第一次踏进这栋他儿子和谢宴州同居的别墅。

    屋内的装修是偏冷淡的风格,却多处有着不符合的细节。

    譬如,刚才进门时,鞋柜里好几双情侣拖鞋;

    又譬如,他现在用的茶杯款式,明显是沈榆喜欢的;

    黑色真皮沙发上的抱枕是沈榆爱玩的游戏周边、冰箱里塞满了沈榆爱喝的饮料、几本漫画书丢在茶几夹层,书签还是沈榆喜欢的i周边……

    这房子里,到处都充满了沈榆的痕迹。

    沈骞在家时间不多,但了解自己儿子。

    只有沈榆喜欢这个地方,才会想要装饰和填满。

    很显然,沈榆不仅喜欢这里,对谢宴州也很满意。

    证据就是——

    沈骞抿了口茶,不经意抬眼,视线看向对面。

    上半身正襟危坐,下半身,沈榆的脚踩在谢宴州拖鞋上,用眼神示意着些什么。

    这表情沈骞太熟了。

    沈榆小时候,每次使唤亲爹点什么,就这个表情。

    从小就是个少爷脾气。

    沈骞咳嗽两声,等沈榆收回了脚,才开口:“明天几点去?”

    “十一点。”沈榆说。

    沈骞嗯了声,扫了眼谢宴州。

    谢宴州极其有眼力劲地拿起茶壶,说再去沏一壶茶。

    他离开后,沈骞搁下茶杯,朝沈榆招了招手:“过来。”

    沈榆莫名其妙:“人都走了,你这么神神秘秘干嘛?”

    “你懂什么。”沈骞恨铁不成钢,“你爹这是要把当年搞定你姥姥姥爷的秘诀告诉你,赶紧的。”

    沈骞说的“姥姥姥爷”是郑家已故二老。

    郑炎虽然对江飞燕不好,但郑家二老对郑飞燕可是掏心掏肺、当亲生女儿养的。

    当年沈郑两家虽然是联姻,但郑家也花了一段时间考察沈骞,确定他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才同意了婚事。

    这事儿,沈骞以前还跟沈榆炫耀过,江飞燕抱着沈榆,难得露出羞涩的表情。

    这么看来,沈骞的经验确实有可取之处。

    沈榆连忙坐到亲爹旁边,洗耳恭听。

    半小时后,经验传授完毕。

    沈骞站起身,却没立刻离开。

    老父亲盯着沈榆看了会,长长叹了口气,摇着头回了车上。

    司机和保镖在车上等候多时,等沈骞上车,赶紧去问接下来的行程。

    结果一回头,却见沈骞两指捏着眉心,低头叹息。

    司机沉默几秒,小心翼翼问:“沈总,您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骞没吭声,长长叹了口气:“你还年轻,你不懂。”

    司机:?

    司机还想再问,保镖一拳头捶在他肩上:“好好开你的车!没看见我们老大都哭了吗!”

    只是红了眼圈,并没有哭的沈骞嘴角一抽:“……”

    话没说出口,保镖就悲痛地附和:“老大,我懂你,我弟弟跟一个臭男人跑了的时候,我也哭了好几天!”

    闻言,沈骞顿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心情,问:“他们跑哪去了?”

    保镖双手捏成拳,悲痛道:“住我家马路对面那小区去了!”

    旁听的司机:“???”

    他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眼保镖。

    不就隔了条马路吗?有必要吗?

    谁知,后座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保镖的肩膀。

    他们沈总叹息一声,赞同道:“确实有点远。”

    司机:“……”

    沈骞走后,沈榆整理了一下沈骞送来的礼物。

    除了补品,沈骞还送了些他出差顺手带回来的特产,让沈榆顺便带给他们吃着玩。

    沈榆蹲着看了看成分表,发现其中一盒里含有花生。

    林珍对花生过敏。

    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前世,林珍有一次误食花生,直接进了医院。

    那天谢宴州正开会,匆匆结束会议赶去医院,没陪在沈榆身边。

    也是那天,发生了意外。

    险些要了沈榆的命。

    脑子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时的事情,沈榆皱了皱眉,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将这盒特产拿开。

    谢宴州一直注意沈榆的动静。

    见他神色沉郁地将东西放到一旁,接过去看了看。

    看到成分表后,谢宴州眉心微蹙。

    青年缓缓抬眼,漫不经心似地问:

    “怎么了?这个有什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