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朝起

    他唇角抽了抽“地契何在”

    小厮一哑, 他是五皇子身边的亲信,也知道不少辛密。

    这皇城一半的府宅都是要往出租的而府宅主人身份神秘,怕是除了陛下无人知晓。

    每次有人来此城想要租房, 便会有人接应,只是这接应之人时常更换,又每次不同,因而小厮才想着冒充。

    小厮哈着腰, 做出副谦卑的姿态“小的只是主人身边的仆从,哪儿还敢带着地契来”

    他料此人是从外地来,定不知这皇城情形,因此还信誓旦旦,语中藏着逼迫之意“公子若是不信, 大不了我请我家主人与公子当堂对峙”

    胥朝起

    若不是地契在他师兄手中,他差点都被哄过去了。

    胥朝起挺直腰板, 俯视小厮, 声音清冷道“对峙就对峙你去唤你家主人来, 我还真不信地契真在你们手中”

    小厮心里一虚, 但他毕竟跟了五皇子多年, 心胆气魄早就练出来了。输人不输阵, 他信誓旦旦扬起头, 冷哼道“那公子且等着明日官府传唤,我家主人租赁多年, 从未见过如此耍赖厚颜无耻之事。”

    胥朝起

    小厮甩袖,瞪了胥朝起一眼, 转身离去。

    门口有一块小石头, 他一脚踢飞。待走到转角时, 他蹲下腰揉着脚, 一脸痛色。

    胥朝起在门口站了许久,一时间木住。他长叹一声,关上门,回到家中。

    温朝夕着宽大的道袍坐在石桌前,手执茶杯抵在唇边,敛下的黑眸览尽世间事,见到此景,他竟是被逗乐了。

    胥朝起经历不多,被无语住,无声地坐在温朝夕身旁。

    温朝夕低眸将对方揽进怀里,怀中之人虽还是一副清秀白皙的模样,但在温朝夕看来,小曜像极了人间的河豚。

    他捏了捏师弟的面颊,粗糙的指腹甚是磨人,胥朝起缩了缩面庞,离温朝夕远些。

    温朝夕喟叹一声,下巴抵着胥朝起的脑袋,忽然伸手变出了几张盖着印章的纸。

    他当着胥朝起的面折成了一束花,放进了胥朝起怀里。

    胥朝起低头一看,那些纸并非是纸,而全部都是地契。

    温朝夕的手很巧,折出来的花活灵活现。一般的小花则是普通家宅,大一些的牡丹花是商铺,而莲花则是占地十来亩的家宅。

    至于将这一捧花团住的纸则是皇宫的地契。

    这束花太美了,比寻常的花美很多。

    胥朝起眼睛眨了眨,腮帮子倒是没那么鼓了。

    温朝夕低头吻住了胥朝起的眼角,浓郁的檀木香围上,为胥朝起也染上了不少气味。

    等温朝夕将胥朝起的眼角亲红后,他低磁道“这些房地可都是小曜的了,小曜作为地契的主人,可得明日去打官司。如今师兄住在小曜的府宅里,怕是得由小曜养。”

    胥朝起“唔”了声想拒绝,然而一条刚晒好的小鱼干被塞到了他嘴里。

    小鱼干鱼味很浓,吃起来鲜香酥麻,回味无穷。

    他连忙将小鱼干嚼完,又想说话,又是一条小鱼干给喂进了他嘴里。

    就这样,小鱼干硬是把胥朝起给吃撑了,一颗蜜枣塞进他嘴里,胥朝起这才弯了眼。

    因昨日胥朝起买了只大西瓜,于是傍晚他特意将西瓜取出来,打算杀了吃。

    温朝夕无奈去厨房取了把刀,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住刀柄向庭院走去。

    胥朝起拍了拍西瓜,

    不知怎么着,这西瓜倒是晃得厉害。

    温朝夕望了眼西瓜,放下刀,叹了声。

    胥朝起不解,就在这时,西瓜用力挣扎起来,发出孩童的嚎叫。

    “别吃我别吃我我不是西瓜,我是西瓜精”

    胥朝起懵了懵,西瓜精不也是西瓜吗

    他像意识到了什么,只见西瓜来回翻滚,下一刻竟从桌子上翻了下来,偌大一个西瓜险些要摔炸

    胥朝起连忙去接,好在西瓜及时化成人形,在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化形后的西瓜精头戴真瓜皮帽,头顶绿油油的,身上的衣袍是红色,印着黑色的墨点。

    它委屈地揉着屁股,眼角渗出了甘甜的西瓜汁。

    等它一番休整后,胥朝起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这西瓜精竟活了两千年。早些年它本是瓜田里的一只瓜,只是恰好长在了魔眼幻化的聚灵阵上,因此得了灵气瓜身不腐,活了千年生了灵智。

    西瓜精将瓜皮戴好,郁闷道“像我们这种植精,化形劫是大劫,需要经过大起大落才能化形。

    我差一点化不了形,可就在那一晚,瓜地来了一只猹。我本是一只公西瓜,不甜,可那只猹偏偏盯上了我,想要将我吃掉。

    一时逼迫下,我便化了形,成了一只西瓜精。”

    它委委屈屈道“那只猹见我成了形,一看吃不了我便生气了,为了出气,它特意骗我,让我叫夏瓜这个名字。说是我生于夏日,又是西瓜成精,夏瓜这个名字再好不过。

    我当时信了它,便叫了这个名字。等我报于天地后,我问它叫什么名字,它说它叫查贯月。”

    胥朝起

    后来夏瓜在人间游历,修为也越来越高,只是前不久它渡劫,被劈回了原型,又被瓜农捡回来卖。

    幸好温朝夕放刀迟了些,否则夏瓜怕是真的要被“开瓢”了。

    夏瓜先向胥朝起谢过,便急匆匆转身,他实在不敢看胥朝起身旁那位。

    刚准备离去之时,它顿了顿,又转过身拱手道“在下修行千年,悟得新道,知晓人间大大小小的事。

    若恩人有什么疑虑,尽管来问,在下知无不言。”

    胥朝起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事要问。

    他低下头道“你可知为何小公主戚已芜更像皇后,反倒与皇上不太像。”

    夏瓜顿了顿,仰起脑袋,小声道“我之前见过历任皇族,小公主倒像先皇,也像前太子。”

    胥朝起一顿。

    夏瓜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府宅。

    一夜过后,第二日胥朝起便得到了官府的传唤。

    官府乃五皇子之人,早早便被五皇子叮嘱过该如何说。

    只是这在天子脚下,府尹又听说这位还治好了小公主的心疾,何况对方也是一位金丹修士,府尹也不敢偏得太过分。

    他望向母家是修真世家的五皇子感到头大,这两边都不好惹啊

    胥朝起上堂后,因他是修士,就连府尹也得对他躬身行礼。

    未免被人抓住话柄,堂上所来鉴定契书之人倒是货真价实。

    小厮站在堂上,虽心里发虚,但表面上还是义正言辞“公子莫要太过分我家主人前日云游,带走了地契,但这房子货真价实是我家主人的”

    胥朝起挑眉“证据何在”

    一听这话,小厮倒是硬气多了。

    他回去后还特意查了史书典籍,这些房子主人从此地被立为皇都后就没有出现过,

    距今几千年过去,怕是即便是修士,要么死了,要么飞升,估计都忘了这块还有地。

    而人间负责租赁的伙计所收租金也存于库房,千年未上贡。他还特意让手下问了几人,都说从来此便不知主人是谁。

    甚至入住时都没有伙计引路,怕是擅闯民宅。毕竟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千年来也发生了几十例,他们贪恋此地的灵气,而有些房子也不对外出租,那些修士便趁人不注意私闯宅院。

    最后还是被伙计发现,告上了官府,那些修士修为又低,才被赶出去。

    小厮冷笑“倒是无理至极,这本就是我家主人的院子即便是租赁的伙计也能作证”

    说罢,他环着手“这位公子您口口声声让小的拿着证据,您倒是也拿出点什么。昨日回去后我才想起,我家虽主人租了不少房,但此座宅院从未租过,您怕不是私闯民宅”

    说到最后,他声音高昂起来,看起来愤懑不已,还想让府尹严惩胥朝起。

    胥朝起冷冷看着小厮,镇定地从袖口掏出地契递给评鉴之人。

    小厮愣了愣,依旧冷笑“装腔作势”

    评鉴之人亦是没想到他还能派上用场,顿了顿,连忙接过地契来看。

    这皇城宅院的地契他也有耳闻,从他出生起便听到传言,说是地契可能早就不复存在。

    他将地契拿在手上仔细观察,随着他的瞳孔也渐渐瞪大,手险些拿不稳了。

    “这这是真的”堂上响起了急促的呼吸声。

    小厮

    他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向胥朝起,一个踉跄,眼前昏黑。

    待他反应过来后,面颊烧红,避开众人视野,脚趾头蜷住险些要将地面抠穿。  ,